下关沱茶集团的故事集:负重的茶马古道
匹马组成的马帮,郭镇明任马锅头,到西双版纳买茶运茶,这在当时也算是颇有规模的马帮了。浩荡的马帮驮着本地出产的萝卜丝、粉丝、土锅等茶区的生活必须品,一路叮咚,跋山涉水向着景洪进发。
马帮有许多行话、许多忌讳和讲究。途中休息称为“开稍”,埋锅做饭叫作“开亮”。开稍时,马鞍只能顺着放,喻行程顺利。开亮时忌烧对头柴,喻财运亨通。吃饭时,马锅头坐在饭锅的正对面,对着马帮行走的方向。盛饭时马锅头第一个先盛,并要一层层地盛,不能“挖洞”,否则此行就会亏本。饭勺不准放在锅里,否则过河时马会“放鸭子”,即掉进河里……大家认真遵守着这些不可触犯的规矩,以求老天保佑能平安归来。
但是,千里马帮之路,凶险不知何时骤至。民国13年(1924年),这支名噪一时的马帮到景东时遭遇强盗抢劫,马锅头郭镇明在反抗中惨死于劫匪枪下,六十多人的马帮能万幸回到郭官营的不足二十人!这也成为了村里人走夷方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经历。长大后的郭长春,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子,为了维继家业,不得已子承父业走上赶马运茶之路。
“茶马古道凶险难测,种田岂不更好?”笔者问道。
老人听罢,不禁悲伤地唱起来:“小云南(祥云旧时称云南县),三年两季干,不走夷方咋吃饭?……”郭长春刚出道没多久,他带领的马帮二十多人在临沧遭遇土匪。土匪的机枪疯狂地吐着火舌,两个同伴中弹应声倒下。慌乱中,有经验的赶马人旋即拿出武器还击,土匪的机枪手被击毙。在接下来的枪战中,大家虽然保住了性命,但土匪还是抢走了四匹马和四驮茶叶。这一年,郭长春25岁。也许是赶马人天生的勇气,直面生死的残酷并没有让他退缩,而是早早锻造了他沉稳、警惕的性格。然而,行踪诡秘的土匪防不胜防。两年之后,郭长春所在的马帮在归途中距临沧不到10里路的深山中再次遭遇土匪。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,这一次马帮没有死人,但依然损失了六匹马、六驮茶叶和其它物资。
比起父辈和死去的伙伴,郭长春老人是幸运的,他历经10余年的马帮生涯却毫发无损,历尽坎坷得以安享天伦。然而,不幸者大有人在。正如他唱的赶马调:“告别妻儿赶马帮,老命送到大夷方。只有奶奶坟,不见爷爷墓;清明雨纷纷,儿孙痛断肠。”这时,我们不禁想起村头年深日久苍凉的坟茔中,那些只有“祖妣”而不见“祖考”的老坟。一堆堆黄土下郁郁而终的老妇人啊,当年该有多少思念,多少辛酸,多少悲怆!而清明祭祖的后人,更是“纸灰飞作白蝴蝶,泪血染成红杜鹃。”
和郭长春老人有相似经历的弥渡县黄矿厂村彭语老人,和我们谈起当年的马帮生活,洒脱开朗、一身风骨的他也禁不住凄凉地唱道:“砍柴莫砍葡萄藤,有女莫嫁赶马人。”这位80有余身板硬朗的老人,现在还喜欢养马,喜欢在空旷的山地间放开喉咙来上几段当年的赶马调,甚至还珍藏着一些价值不菲的铓锣、大铃等马帮器物。他12岁就与父亲赶马走夷方,到解放初期,已是远近闻名的“马锅头”。讲到赶马人的苦,他谈得最多的还是遭遇土匪,他所在的马帮就多次被土匪抢劫。
茶马古道不仅土匪横行,疟疾也能夺人性命。疟疾,俗称“打摆子”,滇南茶区一带气候湿热,蚊虫繁多,是疟疾的多发区。一些有经验的赶马人虽说知道治疗疟疾的草药,但喝了药能否顺利挺过这一关,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。当年和彭语老人一起走夷方的一位亲戚,就在最后的一次赶马途中死于疟疾。穿行在景谷的深山密林中,他突然感觉浑身发冷,全身关节酸痛,匆忙熬制草药喝后依然高烧不退,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,不到五天的时间,这位壮实的汉子就变得身如纸片、眼眶凹陷、脸色枯槁。同行的人万般无奈,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,最后在痛苦的呻吟中命丧他乡。时至今日,彭语老人还为此耿耿于怀、哀叹不已。
艰险而漫长的茶马古道,就这样年复一年负载着赶马人的苦难和坚韧,“把命系在腰带上”,在岁月的长河中穿行,带去藏区人民需要的茶叶。在采访中我们走过一条“寡妇巷”,郭鹏昌告诉我们,巷子里几乎家家有寡妇,其中一家人从祖母到孙媳妇都因丈夫走夷方而孀居。其境遇之惨,让人嘘唏复嘘唏。
茶叶从景洪、普洱一带运往下关 尚且如此,从下关 运到西藏又如何?
“正二三,雪封山;四五六,淋得哭;七八九,稍好走;十冬腊,学狗爬。”这首赶马调说的正是进藏行路难的情景。有人计算过,从下关 到拉萨,全程约2025公里,单行一趟近90天,沿途海拔最高5500多米,山高坡陡,雪深路滑,稍不留意,驮着茶叶的马匹就会摔下山崖,血本无归。倘若遇到雪崩,人马都会葬身雪中。然而,韧性和勇气兼备的赶马人依然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,在风餐露宿中穿峡谷、爬雪山、渡大河……用生命带去藏族人民视若血肉生命的茶叶,带去他们的期盼与渴求。
穿行在历史深处的茶马古道,谁说只是一条商业通道?它分明是沿线各族人民用血和肉筑就的纽带,是流动的血脉,在这几千里的蜿蜒曲折中,不同的民族共同演绎了旷日持久,壮丽华美的茶马古道文化,在这个过程中,各民族的感情也不断加深。正如藏族英雄史诗《格萨尔》中所说:“汉地的货物运到博(藏区)……把藏汉两地人民的心连在一起”。
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,滇藏、川藏公路相继修通,历经岁月沧桑一千余年的茶马古道,从此消逝了成群结队的马帮的身影,清脆悠扬的铃声也渐渐远去,但是,结缘于古道的茶香却一直盈盈环绕不曾散去,在历史的进程中历久弥香,一些茶叶品牌也在大浪淘沙中屹立不倒,百年不衰,其中,下关 沱茶就是绽放茶马古道中心大理的一朵奇葩。